空降金县
1984年三月底,邓小平主持,在中南海连续召开数场会议。本次会议决定,将14个沿海城市列为全国第一批对外开放城市。
在一个月后下发的正式文件中,辽宁省大连市排在第三位,仅次于上海和天津两个直辖市,排名超过了全国第三大城市,传统的开放窗口广州。而且这个排名并非是由笔画顺序或是拼音排序以体现并列关系,而是实打实的以外商投资审批权限和外汇使用额度进行的排名。
当年8月,改革开放后的中共八大元老之一,中顾委副主任薄一波光临大连金县,视察了当地两家工厂并听取当地工作汇报。
薄一波前脚刚走,万里、谷牧、李鹏、三位副总理也光临金县,拍板了在金县的土地上成立大连开发区的最后细节。
两个月后,中共中央办公厅的副处级干部,薄一波的二儿子薄熙来空降金县,就职县委副书记。
10月15日,炮鼓齐鸣。还未来得及为这位新来的副书记接风,大连经济技术开发区走马开工横空出世。
一鸣惊人
薄熙来赶着这么个时间,从中央空降到这么个地点,抢占先机投机镀金的意味不言自明。
当时的官场对于他们这些太子党,亦有流行的俚语;老子在中央,儿子来地方,镀上一层金,到哪都放光。
而对于这些流淌着黄金血脉的年轻外来者,当地干部也抱有明显的不屑与敌视,让他们处处碰壁已经是温和的对应,在当地混不下去只能调到其他省份,或是滚回北京的亦是大有人在。用后来薄熙来自己的话来说,就是对于干部家庭出身的人来说,人们对他的态度会有所保留。但初来乍到的薄熙来,却无意卷入金县本地复杂的政斗中。
他初到金县,便发现了德胜乡有一队喜欢玩铜管乐器的农民,从北京来的副书记很快就察觉到这支乐队,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巨大的宣传价值。薄熙来靠着自己的北京的关系,拉来音乐学院的大教授,带着这个乡下乐队排练。然后用他新潮的首都审美,为这支乐队做形象包装,又用自己在中央的渠道,向中央领导宣传北方农民精神生活取得的最新成就。
仅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,就把这支乡下乐队送到了中南海演出,农民乐队的演出引发巨大反响。薄熙来带着乐队四处巡演,排满了他当年的春节档期,由于组建农民铜管乐队一事广受好评,他又找到电影制片厂,以德胜乡农民乐队的故事为原型,拍了一部电影《迷人的乐队》
因电影受中央领导喜欢,当年的金鸡奖给《迷人的乐队》评了一个特别奖,从此,农民乐队真正成为了金县的一块金字招牌,所谓花的钱不多,但宣传效果极大。但若不是他,这事谁也办不到。不过,更重要的,还是做成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得罪任何人。
这位年纪轻轻的薄副书记,确实是初来乍到一鸣惊人。作为一张满分答卷的犒赏,副书记薄熙来和他的上司王学善都得到了新春礼物,县委书记兼县长王学善升官调离了金县,副书记薄熙来则跨过了县长的台阶,直接当上了金县的县委书记。
这温馨的1985年冬天,大家一起上了一个新台阶,每个人都收获了一个喜气洋洋的春节。
金石为开
不过,农民乐队再好,也只能算得上是一个面子工程,而讲到薄熙来在金县搞的实事,最重要的莫过于开发金石滩。
金石滩本名凉水湾,原是金县满家滩乡一片少人问津的海滨自然石滩,1984年,初到金县走马上任的副书记薄熙来,初次到访了满家滩乡凉水湾,在青山绿野之中踏秋采风。
后来有作家脑补出薄熙来当时的心境,一踏进这山海之间,他立刻让这壮美的山海奇观震惊了,海风习习,宜人的水光山色,那一处处矗立于波涛之中的奇礁怪石,或气势磅礴,造型恢宏,或小巧玲珑,精美剔透,就连散落在沙滩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也是五颜六色,,就像一颗颗小精灵,心灵已经被这鬼斧神工的大自然感动的薄熙来,情不自禁地端起了手里的相机,按动了快门,拍摄下了一幅幅震撼人心的照片。
后来在《半月谈》杂志上。有一位笔名“郑重”的摄影师发表了一系列凉水湾风景照,被认为就是薄熙来的摄影作品。
在80年代,开发风景旅游区还是一件新鲜的事情,从薄熙来初到金县发现凉水滩,萌生出开发风景区的念头,到实现他梦中的金石滩,需要付出巨额的资金,远远超过了金县的财政能力。
从1984年十月上马县委副书记开始,薄熙来便开始四处奔走,争取支持,以期尽快启动他的金石滩项目,经过薄熙来的如簧巧舌多方游说,短短三个多月,便为金石滩风景区争取到启动资金3000万元,而当年金县全县的财政收入仅有5000多万。
这太子党虽然不招本地干部待见,但这上面有人,点铁成金的功夫,确实是让本地干部望尘莫及。有了钱,金石滩的基础设施建设可谓是一日千里。此时薄熙来已经升任了县委书记,他每日亲自到金石滩驻点督工,栽树、修路、建宾馆,都少不了他的身影。
很快风景区便初见雏形,但事必躬亲,亲力亲为,并非北京干部所独能,薄熙来比本地干部更出彩的地方,在于他能请来全国各地的艺术大师,为金石滩的建设添砖加瓦。
1984年12月,薄熙来邀请到中央美术学院的雕塑大师傅天仇光临金县,为未来的金石滩景区进行艺术创作设计。与傅天仇同行的,除了几位弟子之外,还有一个喜好附庸风雅的北京女青年,她也是高干家庭出身,还同样是北京大学校友,比金县县委的薄副书记低半个年级。
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,这次见面是一见倾心。她被他的潇洒英俊博学幽默所吸引,他为她的美丽聪慧知性优雅而着迷。
谷开来有很多个名字,仅中文名字就有五个,还有一个拗口英文名,以及三个不同的英文姓氏。
这一次,她按捺不住的少女心,对薄书记说,她的名字是丽丽。而他憨憨厚厚嘴角含春的样子,着实也让人着迷,每每想到他都会觉得很开心,所以她就叫他喜来。
关于他们的故事,甚至有了现代版的民间传说,说是金县着名的风景胜地金石滩,就是他们在谈情说爱时互诉衷肠。金石为开,继往开来。这几个字来来回回的说个不停,所以他们决定用他们的山盟海誓,为这片美丽的海湾命名。于是便有了金石滩这个名字。
另一个传说,说是1988年1月,薄熙来和谷开来抱着他们爱情的结晶,刚刚满月的婴儿瓜瓜,迎着一月的寒风毅然地走向金石滩,由金石滩呼啸的海风,为瓜瓜举行了满月的洗礼,瓜瓜也由此成为了金石滩历史上年龄最小的游客。
而刚为瓜瓜洗礼,金石滩就在同一个月,成了国家一级旅游度假区,真正的金石为开了。
话说回金石滩的建设发展,为了开发金石滩,薄书记下尽了各种苦心,他在金县设立了全国第一个县级的旅游局,把旅游业提高到当地经济的支柱地位,兴建起一系列高级宾馆,为景区邀请到各路大师创作艺术作品,请来了着名作家创作赞颂金石滩的水光山色。中央领导社会名流纷至沓来,小小的金县贵客盈门歌舞不断。
短短几年,便把金石滩打造成了一个真正的旅游胜地,而在吸引游客的活动上,薄熙来也有很多在当时非常超前的玩法,比如搞度假村式旅游,搞集体婚礼,开通从大连市区飞往金石滩的直升飞机航线,搞“以贸养旅”,就是用便宜的进口产品 比如汽车,吸引人来大连做贸易顺带旅游。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请各种中央领导过来游玩,为风景区站台做宣传。
按照全球反薄第一人姜维平的说法,80年代中期,由国务院总理赵紫阳带头,高级领导圈开始流行打高尔夫球,薄熙来就找企业合作建成了金石滩高尔夫球场,并把一个高级酒店命名为紫阳楼,用以讨好总理。后来赵紫阳失势下台,又把紫阳楼的名字改了回去。
当然,这里是姜维平的说法,既然讲到了薄熙来在金县遇到贵人,自然不得不提一下薄熙来在金县碰到的大瘟神姜维平。姜维平是1980年代新华社驻大连记者,后来又跳槽到香港的文汇报。
据姜维平说,他当年第一次见薄熙来就看他不顺眼,同时因为工作原因,他知道很多大连市和辽宁省的黑材料,不得不说姜维平慧眼识人,这第一印象果然精准。后来姜维平因为写大连市的系列负面文章,在香港杂志发表,被薄熙来送进大牢蹲了六年,从此更是与薄熙来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。
现今互联网上,关于薄熙来的黑材料,十之八九是出自姜维平之口。而在大连时的黑材料出处,则几乎全部由姜维平包揽。姜维平绝对称得上是宇宙反薄第一人,姜维平的薄熙来系列故事虽然精彩纷呈,但许多章节前后矛盾、逻辑不通,处处充斥着从感情角度出发的人物评价,还屡有事实性错误,充当娱乐谈资有余,但是否与真实情况相符合,还须得事事多面考证。
为了考证姜维平的一些说法,比如上面讲到的紫阳楼和高尔夫球场,就是一派胡言。不过姜维平的故事虽然可靠性不高,但姜维平念反薄经咒了薄熙来十多年,终于把薄熙来念进了秦城监狱,也可谓是金石为开,天道有轮回。
从县里毕业了
1987年5月20日,金县建制被撤销,原来的金县变成了大连市金州区,也意味着薄熙来县委书记生涯的结束,摇身一变成了金州区区委书记。虽然只是换了职务名称,工作内容没有任何的改变,但县改为区却名正言顺的提升了他的干部级别,如今已经是副厅级干部。
回顾薄熙来当县委书记的几年,除了标志性的金石滩风景区,得益于大连开发区的建设,金县的各项经济指标也获得快速增长。他在职的几年,金县GDP增速惊人 超过了30%,而其中很多事,不靠着他背后强大的中央关系网络,真的就办不下来。
几年下来的出色成绩,也让初到金县时反对他的本地老干部无话可说,更让只盯住他非凡家庭背景的人傻了眼。他们终于发现,薄书记不仅是太子党,还是一个拥有当时的顶级学历,拥有中央核心部门工作经验,具备开阔高格局视野的青年干部。
他的思维方式,眼界眼光,工作效率,关系网络,个人风采和知识水平,对于本地干部来说。都是跨越级别的存在。本地干部终于不得不承认,薄熙来沾了老子的光,而金县同样也沾到了薄熙来家族的光。
多年后薄熙来再次谈起这段经历,就变得很骄傲,炫耀式的说;时间一长 人们接受了我,所谓路遥知马力,日久见人心。关键在于你是否对大家有感情。
人们也开始以当时热播的电视剧《新星》里的主角李向南对标薄熙来,这部电视剧讲的是中央高干子弟李向南当县委书记,整顿官场,抱得美人。带领百姓发家致富的官场版本霸总爽文故事,按创作年份来推断,当时一般认为这部电视剧讲的就是正定县的蠢苞。而现在薄熙来以成绩证明,他也比得上电视剧里的帅气霸道书记李向南。
1988年2月,又是一份新春礼物,金州区区委书记薄熙来再次获得晋升,进入中共大连市委 任职宣传部部长。
几年间,社会的快速变迁,薄熙来的形象,也不再是初到金县时那个脚踏旧布鞋,身穿干部服的知识青年了,梳起帅气的大背头,套上合身的灰西装,穿上锃亮的黑皮鞋,走在潮流前线的官场弄潮儿。
终于进城了
过完1988年的春节,薄熙来带着谷开来和刚出生几个月的瓜瓜,开开心心的搬到了大城市。市里选中薄熙来出任宣传部长,除了提拔重用之外,更重要的是看中薄熙来超越时代的做表面文章的能力,这样的能力,正是宣传部门最需要的,而市委宣传部似乎也是一个能让薄熙来大展身手的好地方。
薄熙来到了市委宣传部,提出宣传部门也要搞创业,要做一本自己的时政杂志。他注意到当时广州日报旗下的《南风窗》杂志,具有较大的全国影响力,于是便按照对标《南风窗》的形式,创立了《东北之窗》杂志。也许在薄熙来的愿景中,北方的大连,完全应该也完全有能力打造成一座,能与南方的广州深圳并驾齐驱的窗口城市。
在薄熙来的操盘下,《东北之窗》杂志显然有一个非常好的开局,刊物级别被定为了正局级。他又通过父亲的关系,邀请到邓小平为杂志刊名题字,1989年1月 《东北之窗》杂志发出创刊号。
作为市委宣传部领导,为了本职工作,难免要天天讲一些言不由衷的话,或许是靠着在北京的消息渠道,薄熙来在1989年3月离开了市委宣传部,重回了政府行政系统出任副市长。
好巧不巧,掐着点的避开了1989年的学潮,他现在成了一个副市长,学潮的事不需要他表态,也没有人在乎他的表态,更不需要他亲自去北京卷入政治风暴,冒险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。
当副市长的几年,对于薄熙来来说 是蛰伏的三年,能力再强的干部,在副市长这个位置上,也只能作为市长的副手,谈不上多么大的自主权。而且薄熙来分管的领域,还是素来相对不受看重的文化体育。
不过虽然薄熙来在这个位置没有多少施展的空间,但谷开来却在这一段时间开启了自己的事业,她先与大连当地的着名律师合伙开设了开元来律师事务所,后来又建立了属于自己的谷开来律师事务所,想委托谷开来打官司的企业大排长龙,亦有不少企业掷下重金,只求谷开来的律师事务所能成为自己企业的法律顾问,为企业的发展保驾护航。
谷开来在法律界初出茅庐,便成了大连家喻户晓的大律师。虽然谷开来和她的律所大获成功幕后的小九九,大连上下人人心知肚明,但吹捧这位新时代成功女性的文章,还是悄悄的爬上各类杂志报刊。
当时的领导干部家属从商,除了刚成为过去式的官倒,主要是广告代理、娱乐洗浴、建设工程之类。对于个人知识没有很高要求的传统行业,谷开来是北大法律系科班出身,从事的律师行业在当时看来形象非常高大,加之谷开来年轻漂亮、多才多艺、能说会道,很快就成了大连政商界太太圈里的小红人。
不止是各种官太太们喜欢她,商人们巴结她,也有很多普通市民倾慕于她的风采,视她为新时代女性的典范,比起这位明星太太,别的领导夫人要么是家庭妇女,要么是机关职员,光芒完全被开来大律师盖过。
而薄市长虽然还没有升官,这对明星夫妇便已开始享受起了,媒体和民众对于大连市甚至是辽宁省第一家庭的关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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