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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事物败坏到一定程度,就不要反对它了(转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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茅家老道2024-07-16 11:33:58


 
文|西坡
我发现很多人的精神状态是,对自己厌恶的事物时刻关注,鸡毛蒜皮的动向都了然于胸;对自己热爱的事物,却总是吞吞吐吐,欲语还休。

我自己曾经就是这样,后来一些尴尬时刻让我痛定思痛,开始正向地建立自己的价值系统。世界如果一直这个鸟样,难道我们就不活了吗?

恰好在我思想转变的时候,读到孟子讲:“天下有道,以道殉身;天下无道,以身殉道;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。”这里的“殉”不是“殉情”“殉葬”的意思,而是指跟随。这句话跟《论语》里的“天下有道则见,无道则隐”意思是一样的。从孔子和孟子的诸多言行都可以看出来,他们从来不主张为昏君乱民随意舍弃或者挥霍自己的生命。

孟子的意思是,天下有道,贤人得到重要的位置,道就可以跟随自己得以推行;天下无道,小人窃据高位,那么贤人只能以身守道。即便避世独处,道也可以像北极星一样引领自己,这叫以身殉道。

我们读陶渊明或者读梭罗,都会发现他们不是享乐主义者,而是在日常的劳作与休憩中每时每刻都在参悟宇宙间的真理。他们过着严肃的同时也是惬意的一生。

如果因为天下混沌便轻率敷衍地使用自己的人生,那还真是“以道殉乎人”了。

当事物败坏到一定程度,就不要再反对它了。批评是一种默契的游戏,只有在深厚、健康的土壤里才能发育出来。比如在中国古代极少数王朝的极少数时期,当权派与反对派是有这种默契的,他们都知道自己掌握的不一定是终极真理,为对方保留一条活路便是为系统保留另一个选项,也是为自己保留一条退路。

而到了双方非要斗一个你死我活的时候,不管是鱼死还是网破,整个系统都已经输了。而那最初的赢家,风光不了多久,便会迎来更没有底线的挑战者。遗憾的是,我们的历史大多数时候,都是这种疯狂逐底的游戏。

我现在有时候会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印象,我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。当别人静好的时候,我批评。当别人抱怨的时候,我静好。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心里早就走完了全程。当大家还在cos叶文洁的时候,我已经进入章北海了。

不过人的心智模式是有惯性的,从反向切换到正向,需要独自驶过一段不短的航程。我们谈论自己厌恶的事物,很容易找到一些看起来很高明的姿态和话术,我们误以为这就是自己的高明。而当我们一开始谈论自己热爱的事物,却会四面受敌,到处投来“这人好傻好天真”的目光。

可是好傻好天真又如何呢,就让他们高明去吧。创造自己的活水,需要一个过程。熬过最开始的不适应,继续往前游,你会感受到海水变蓝的惊喜与安慰。

法国思想家米歇尔·亨利在二战期间法国崩溃之后,加入了游击队,那段经历帮助他发展出了极具洞见的生命现象学。做一名游击队员,必须处于一种地下状态,一种匿名状态,必须隐瞒自己的想法,甚至自己的行为。他说:“归功于这种持续的伪装,真正的生命的本质向我揭示出来,也就是说,真正的生命是不可见的。在最糟糕的时刻,尽管世界极为残酷,我在自我之中体验到了真正生命,如同一个有待保护的秘密,这一秘密也保护着我。这是比世界的显现更深刻、更古老的一种显现,规定着我们的人之为人的条件。将人定义为’政治动物’,这样是不对的。”

当我读到这段话的时候,我情不自禁在书上划下了深深的线,我感到在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之间,有着超越时间超越文化乃至超越文明的异常古老而牢固的联系。还有这句:“从这个时期开始,我就明白了,个体的拯救不可能来自世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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